见到陈百川的时候，他穿着白蓝条纹的病号服，后脑勺上还裹着纱布，脸瘦了不少，一张脸上看起来没啥血色，挺苍白的，他微微坐起，看着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，表情稍显木楞。
看见张军拿着水果点心进来，他也只是稍微偏过头，看了张军一眼，也没打招呼，随即又继续呆滞地盯着电视。
张军把水果啥的放在床边上，从果盘内拿起一个苹果，拉了个小凳子在床边坐下，一边削苹果，一边头也没抬地问，“伤好点没？”
陈百川轻轻点了下头。
“你的短信我看了，字里行间，对我颇有怨气啊。”张军叹口气，轻声说道，“也是我不好，这些年，公司越做越大，但这几个老兄弟却聚少离多，我整天瞎忙活，忽略了你们。”
陈百川安静地听着，睫毛颤动了下，没吭声。
“你说你这人咋还那么傻呢，还真准备跟禹民顺拼了。我要不知道消息，你这会咋整啊？挂在树上，下不来走不出去，你不得在那活活饿死冻死啊？”张军眼眶微红地抬头看着陈百川的脸，说道，“你不知道，我那会以为你死了，已经豁出去，做好了流亡的准备，准备国内的公司不要了，也要办了马德华他们。”
听到这话，陈百川双眸中泛起一丝神采，他嘴唇动了动，许久，才声音沙哑地说道，“你真不像个老板。”
张军问他，“那你觉得我是啥样的人？”
陈百川闭上眼睛想了想，说道，“你是天生的不合格领导者。”
张军洒然一笑，“那你觉得，马德华算合格吗？”
陈百川这次思考的时间更久了，他像是提前有了老年痴呆迹象了似的，表情木楞，思维迟缓，许久，他才说道，“他是优秀的投机商人。”
“呵呵。”张军飒然一笑，叹口气说道，“如果说合格是出卖兄弟换来的顾全大局的话，那我宁愿不要，我张军这一生，可能也学不会。”
“百川，我有一个梦想。”张军将削了皮的苹果放到床头，目光愣愣地望着病房窗外漫天的霓虹灯，“我想…等以后大家都累了，就找一块山清水秀的宝地，盖一栋超豪华的大楼，然后把以前咱们认识的有交情的，像同学啊亲戚啊，朋友啊，都叫过来，大家同住一栋大楼，每天闲暇之时，大家都可以下楼，或者在公园里聊聊天，串串门，下下棋啥的，呵呵。”
陈百川闻言闭上眼睛想象了下张军描绘的场景，他嘴角泛起一丝笑容，说道，“说我傻，你更幼稚。”
“幼稚一点，活得更自在。”张军握着陈百川放在床带外瘦的就剩下骨头的手，目光愣愣地看着他的脸，好几秒后，张军眼眶通红地擦了擦角，声音沙哑地说道，“百川，我张军用七年的时间，将丰田花冠换到了奔驰迈巴赫，可我就算再砸十辆迈巴赫，也回不到从前了。”
陈百川闻言，双目与张军相对，表情依旧木讷，但眼泪哗哗的无声的流着。
许久，张军起身，背对着陈百川，肩膀微微颤抖地说道，“我在夏州给你买了一栋别墅，那边风景很好，移民手续已经在办了，余生，你就在那呆着吧，若是想我们了，就常回来看看…”
说着，张军的眼泪抑制不住，夺眶而出，他快步拧开房门，冲了出去。